一阵狂风,滚滚巨浪,他的船应声断裂,他紧紧地抓住一块船板,任由海浪带他进入一个未知的神秘国度,留下一段凄美的故事……
艳阳下,海面上闪烁着光芒,一艘大船速度平缓地前进着;船主人王榭站在甲板上,眺望前方。这回前往大食国,他特地准备了这艘大船。
王榭出身金陵王家,祖上世代以航海为业,家族财富惊人。王榭继承家业后,屡屡亲自领船出航。
一位船员走了过来,对王榭说:“少爷,过几天就可抵达目的地了。”
“是啊!大家辛苦了,趁着风浪平缓,大伙稍作歇息。”说完,王榭步伐稳健地走到船头,抬头望着远方,喃喃地说:“祈望老天庇佑,这回能平安往返。”
就在这时,突然乌云密布,刮起一阵狂风,滔天巨浪滚滚而来,王榭急喊:“大家小心啊!”瞬间,船只被高高冲起到了九天之上,接着又重重坠海底,船身应声断裂,所有人一震惊呼,坠入海中。慌乱间,王榭紧紧地抓住了一片船板,随着海浪上下浮沉,海水灌入他的口鼻,呛得他窒息无法呼吸。恍惚间他看见身旁一群群怪鱼海兽,瞪着眼张着大嘴,似乎要一口将他吞下。王榭害怕地紧闭双眼,“看来只有等死了。”
遇见神秘国度
王榭一会儿清醒,一会儿昏迷,不知漂流了多久,他虚弱地睁开了双眼,“啊!是一座小岛!”漂流海上三天三夜后,王榭随着潮汐来到了一座小岛。他奋力地站了起来,踉踉跄跄地往小岛走去。忽然一对老夫妇迎面而来,惊喜地说:“这不是我家少主吗!您怎么来到这儿呢?!”老夫妇年约七十多岁,一身黑衣服,面目和蔼。
疲惫的王榭又饥又渴,心想:“少主?这老人家认错人了?”已无法思考的他,告诉了老夫妇自己的遭遇,就跟着好心的老人回家了。
“您远道而来,必定饿了吧。”老人马上为他准备一桌饭菜,菜肴都是水产之类的。就在老夫妇悉心地照顾下,一个多月后,王榭身体逐渐复原。一天,老人对王榭说:“您既然康复了,就随我去王宫,晋见我国的国王吧。”
王榭随着老人走了三里路,穿过了繁荣市区、民房,又走过了一座长桥,看见了绵延一片的王公贵族居住的宫廷楼台。在一座大殿前,老人向看门人说明来意。不久,出来一位穿着美丽的妇人,引领王榭进入王宫。
王榭来到宫殿,只见国王面目威严地坐上在大殿上,一身黑色袍服,戴着黑色王冠,身边站立的宫女也是一身黑衣。
王榭走近台阶,准备跪拜,国王却赶紧说:“您从北方渡海而来,不在我的统治之内,就不用跪拜了。”
“既然到了您的国家,哪能失礼?”王榭跪拜行礼,国王连忙回礼,高兴地请王榭上殿,赐他坐下。
“我们这是偏远卑下的小国,阁下为何大驾光临?”国王问。
王榭详详细细诉说遭遇,“还请国王怜悯。”
国王得知王榭住在老夫妇家中,于是命人召来老人。
“启禀国王,他乃是本乡的主人,我一定会好好得招待他。”老人说。
国王告诉老人:“若有什么请求,只管呈报上来。”王榭又与国王一阵寒暄后,便与老人离开了王宫。
缔结良缘
老人有一个美丽的女儿,总是躲在窗帘后偷看王榭。一天,老翁与王榭喝酒,两人稍有醉意后。王榭说:“我一人身在异地,全仰赖您们二老,我才能活下来,而且让旅居在外的我,感到在自家一般舒适,你们的恩德实在太深厚了。”
王榭又接着说:“只是我离家万里,孤身一人,心情经常郁郁寡欢,只怕我因此生病卧床,拖累了两老。”
“我正想告诉您一件事,但又怕冒犯了您。”老人说:“我有一个女儿,今年十七岁,在您府上出生的,若您不嫌弃,就许配予您?”王榭一听,开心地答应了。
成亲之后,王榭看着妻子俊俏的双眼,细细的腰,杏脸黑鬓,体态轻盈一副想要飞上天的模样,心里很是喜欢。
一天,他忍不住问妻子:“你们这个国家的国名是什么?”
妻子回答:“乌衣国。”
好奇的他又问:“岳父称呼我为主人,但我们原本不相识,怎会如此称呼我呢?”
妻子听完,若有所思,沉默了一下说:“时间长了,夫君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,王榭与妻子两人感情越发深厚,但一到就寝时,妻子往往双眼含着泪,愁眉深锁。王榭关心地问妻子:“娘子有何伤心事?”
妻子回答,“恐怕不久后,我们就得分别了。”
他赶紧安慰妻子:“我虽然是离家寄居在这儿,但娶了你之后,就不想再离开了,你怎么说起离别的话呢?”
妻子流着泪说:“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,由不得人啊。”
留诗做佳话
一天,国王设款待王榭,餐宴上的摆设、器具以及乐工手中的乐器都是黑色的。王榭心想:“真不愧为乌衣国啊!”音乐助兴,酒过数巡,国王命人取来玄玉杯盛上酒,递给了王榭。国王一边劝酒,一边说:“古今从外地来到我们国家的只有两人,一是汉代的梅成,一个就是足下。”他要王榭写下一首诗,留为佳话。
王榭思量片刻,写下:
基业祖来兴大舶,万里梯航惯为客。
今年岁运顿衰零,中道偶然罹此厄。
巨风迅急若追兵,千叠云阴如墨色。
鱼龙吹浪洒面腥,全舟灵葬鱼龙宅。
阴火连空紫焰飞,直疑浪与天相拍。
鲸目光连半海红,鳌头波涌掀天白。
桅樯倒折海底开,声若雷霆以分别。
随我神助不沉沦,一板漂来此岸侧。
君思虽重赐宴频,无奈旅人自凄恻。
引领乡原涕泪零,恨不此身生羽翼!
“好诗啊!您不用苦苦怀念家乡,不久就能让您回去了。”国王高兴地说:“虽然不能让您长上翅膀,却能让您腾云驾雾!”
王榭回家后,让妻子看自己写的诗,妻子看完却难过地说:“最后一句怎么讥讽人呢?”
“引领乡原涕泪零,恨不此身生羽翼!”王榭喃喃念起了最后一句诗,困惑地说,“娘子,怎么这么说呢?我无任何用意啊!”
告别乌衣国
一天,王榭妻子望着大海一片风平浪静,便哭着说:“夫君不久就要回去了。”
几天后,国王派人传话给王榭:“过几天,您就可以回去了,您应该跟家人告别了。”
王榭妻子准备了酒席,为他饯行,但她端起酒杯,悲伤地流起泪来,一句话也说不出口,王榭也万分不舍。最终妻子写下一首诗:
从来欢会惟忧少,自古恩情到底稀。
此夕孤帏千载恨,梦魂应逐北风飞。
妻子对王榭说:“日后,如果让你看到我不是现在的模样,只怕您会憎恶我,哪里还会爱怜我呢?再说,我看到您也会生起妒嫉之心来。所以从今以后,我不再北渡,只愿老死在故乡。”
王榭还来不及意会,妻子便叫侍女拿来一丸灵丹,“这灵丹可以召回人的神魂。只要死去还不超过一个月,都可以使他复活。”妻子告诉王榭用法:将一面镜子放在死者胸前,把丹放在脖子上,再用东南地区的艾枝做成艾条来灸他,就会马上复活。
妻子又说:“这是海神珍藏的丹,需要用放在昆仑玉盒里,才能渡海。”说完就拿一个昆仑玉盒,装上灵丹后,系在王榭的左臂上,然后放声大哭。
这时,国王命人取来飞云轩,也就是一乘黑毡的便轿。国王说:“您闭上双眼,不一会儿就到家了。记住不能睁开眼,否则会掉到大海里。”
堂上屋梁燕呢喃
王榭告别了妻子与老夫妇后,坐上飞云轩,闭上双眼,只听见阵阵风声与海浪波涛声,过了一阵子,睁眼一看,发现自己正坐在家里堂中,只见屋梁上,一对燕子望着他呢喃着,好像在说着什么……王榭望着那燕子黑色的羽毛,若有所悟地说:“那乌衣国莫非就是……”
不一会儿,家人发现了王榭,又惊又喜:“我们都以为您在海难中过世了。”王榭告诉家人,自己幸运地抓住了船板,幸存了下来。
王榭问,“孩子呢?”王榭有一独生子,他离家时孩子才三岁。家人说:“孩子半个月前过世了。”王榭伤心地流着泪,突然想起了灵丹,于是命人打开棺,按照乌衣国妻子的说法使用灵丹,果然孩子活过来了。
转眼到了秋天,屋梁上的燕子在门院里徘徊,悲鸣地啼叫,王榭向它们招了招手,没想到它们就飞了下来,停在王榭手臂上。王榭拿起纸笔,写上一首诗,系在燕子尾巴上。那字体极为细小。
误到华胥国里来,玉人终日重怜才。
云轩飘去无消息,泪洒临风几百回。
第二年春天,燕子又飞了回来,停在王榭手上,尾巴还有一张小小的纸片,上面写着一首诗:
昔日相逢真数合,而今睽隔是生离。
来春纵有相思字,三月天南无燕飞。
王榭读着诗,心中尽是不舍。隔年起,那燕子再也不复返。
(事据《青琐高议》)@*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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